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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11-28 07:36 |
你很难想象,从杭州到北京,不需要任何燃料,只靠水的浮力就能走完三分之二的路程,这不是物理,这是历史。
京杭大运河—世界上里程最长、工程最大的古代运河,是最古老的运河之一。 与长城、坎儿井并称为中国古代的三项伟大工程,2014年成为中国第46个世界遗产项目。
大运河不是一天建成的,它是中国历代王朝用国家意志,在华夏大地上雕刻出的最宏伟的人工痕迹。
公元前5世纪的春秋末期,序幕由吴王夫差揭开。 为了北伐齐国,他开凿了连接长江与淮河的 “邗沟” ,这最初的一段军事补给线,就此埋下了南北贯通的种子。
第一次大贯通是在隋朝,隋炀帝以惊人的气魄和代价以洛阳为中心。 向北开永济渠抵涿郡(北京),向南疏通山阳渎、通济渠至余杭(杭州),构建了一个巨大的 “人”字形水系,此举虽然加速了隋朝的灭亡,却也实实在在地为后来的大唐盛世输血供氧。
到了宋朝,特别是南宋时期,政治中心南移,运河体系的重心也随之南移。 江南运河的作用变得至关重要,支撑起了临安(杭州)的繁华,并与海上丝绸之路相连。
但决定性转折还得再等几十年,定都大都(北京)的元朝,做出了一个“截弯取直”的战略决策。 他们开凿了济州河、会通河和通惠河,使运河不再绕道洛阳,从北京直下杭州,这才是我们今天所说的京杭大运河的真正定型,航程缩短近千公里。
明清两代五百年,这是运河的“黄金时代”,一套极其复杂精密的漕运制度被建立起来。 每年近万艘漕船,将江南的粮食、财富、物资源源不断运往北方,成为维持帝国运行的大动脉。
可是,世事如棋局局新,19世纪中叶后,由于海运兴起、铁路通车、黄河改道,多重打击让这条千年主动脉迅速淤塞、断航,陷入长达百年的沉寂。
运河的没落,直接影响了那些依靠它而繁荣起来的城镇。 管你是“漕运咽喉” ,还是什么“八省通衢”,命运都随之如流星般坠落,从天下的枢纽复归于区域的角落。
今天这篇文章,我们就介绍几座因运河而兴,又因运河而没落的城市,看看你知道几座,又去过几座。
01 济宁 —运河之脊,水利心脏 济宁地处山东西南部,位于京杭大运河全线海拔最高的“水脊”段—会通河的核心区,它的崛起,靠的不是商业,而是别人替代不了的功能性。
因为这里是整条运河的“屋顶”,水过不来,元朝就挖了会通河。 到了明清,干脆直接把河道总督衙门设在这里,相当于整个运河的指挥部,从一品或正二品的大员坐镇在此,管着从天津到江苏的水利和漕运。
那时候的济宁,是真正的运河之都,城内官衙林立,有七十二衙门的说法。 附近的南旺分水枢纽更是关键—通过戴村坝把汶河水引过来,按“七分朝天子,三分下江南”的比例精确分配水量,这个工程和都江堰一样伟大,撑起了运河五百多年的生命。
后来漕运停了,津浦铁路也通了,济宁的运河管理功能也就没了。 如今南旺枢纽的遗址公园还在展示古人的智慧,总督衙门的碑石还立在那儿,而济宁呢,从管着整条运河的国家中心,变回了地方性的城市。
02 临清 — 漕运咽喉与贡砖之都 临清在山东西北边,地处运河与卫河的交汇处,是漕船进入京畿地区的最后一道大型闸口。 因为这份地理优势,它成了北方最大的漕粮中转站和收税点,明清两朝的户部在这里设了专门的税务司,收到的税款曾经在全国八大钞关中排第一,算是收税收到手软了。
临清厉害在两个方面,一是商业繁荣,据说是“繁华压两京”,比北京,南京还要热闹。 二是这里的土质特别,是黄河冲积形成的“莲花土”,质地硬,还耐腐蚀,烧出来的砖被定为贡砖。
从明朝永乐年间开始,工部就在这里设点督造城砖。 沿着运河两岸,密密麻麻都是砖窑,延续500余年,最兴盛的时候,官窑达数百座,年产城砖百万块。
每块砖都要用黄裱纸包好,通过漕船运到北京,现在去故宫、天坛、十三陵,还能在那些城砖上找到“临清”,“窑户”这样的刻字。
现在还能看到当年全国唯一的运河钞关遗址,算是它曾经阔过的证明。 鳌头矶和舍利宝塔还立在那儿,散落在乡间的老窑口和本地的砖城墙,都还记着它给皇家供砖的那些年月。
03 张秋镇 — 史籍里的沧海桑田 如今的张秋镇,只是阳谷县下属的一个镇子,但在历史上,它曾经足够繁华。 明清时期有句老话叫“南有苏杭,北有临张”,“临”指的是临清,“张”指的就是张秋了。
武松打虎的景阳冈也在张秋 它当时处在会通河和大清河的交汇点,是山东西部重要的水陆码头和货物集散地,繁华程度能和临清媲美,人称“小济宁”。
张秋的衰落是一场猝死,咸丰五年(1855年)的黄河决口改道,夺大清河入海,彻底淤塞了运河河道,其交通枢纽地位一夜间丧失。
今天,荆门上下闸作为第七批国保护单位,孤寂地立于田野与村落中。 那些石构工程与周遭的寻常景象形成强烈对比,但貌似无人关心。
04 窑湾镇 — 被遗忘的明清华尔街 和张秋一样,窑湾如今也是一个乡镇,由江苏新沂市管辖。 窑湾位于中运河和骆马湖的交汇处,历史上是南北漕船进入骆马湖风险水域前重要的休息和中转码头,更特别的是,清朝时这里享有免税政策,吸引了全国各地的商人。
窑湾的兴盛,靠的是商业资本,山西、江西等八省商人在此设立会馆,十个省设有代办处,被称为“黄金水道金三角”和“小上海”。
靠着雄厚的商业资本,窑湾在近代化进程中走在了前面。 镇上的钱庄、当铺、商铺林立,夜市通宵达旦,江苏最早的电报局、教堂和洋行都诞生于此。
资料上说是“日过桅帆千杆,夜泊舟船十里” 的盛况。 它的商业影响力远达上海甚至海外,是当时苏北地区无可争议的经济中心。
05 淮安 — 南船北马的天下中枢 淮安的核心在清江浦,地处江苏中北部,正好在中国南北分界线上。 这里是黄河、淮河和里运河的交汇处。因为往北的运河水位不稳,漕船到了这里就得卸货,改用车马走陆路北上,这就形成了独特的“南船北马”交通模式。
当年的清江浦,是全国漕粮运输的绝对枢纽,也是漕船制造中心。 明清在这里设立了漕运总督衙门,河面上船只首尾相连,能绵延好几里,这么多船工,官员聚集在此,让这里成了和扬州齐名的繁华都市。
如今清江大闸还立在那儿,是保存最完好的明代水闸。 清江浦景区重现了当年的市井风貌,御码头和丰济仓遗址还在诉说着曾经的繁忙,现在淮安把运河文化做成了城市名片,历史成了现在最拿得出手的东西。
06 仪征 — 被运河抛弃的漕盐旧港 仪征位于江苏中部,在唐宋到明清的很长时期里,都是里运河在南端的入江口。 这里既是漕粮北上的咽喉,更是两淮海盐汇集后转运到长江中上游各省的总枢纽。
辉煌的时候,这里被称为“风物淮南第一州”。 那时候盐仓林立,漕船云集,关系着国家的经济命脉,宋朝人说“有京师不能无仪征”,可见它对京城供应有多重要。
仪征的衰落是因为运河改了道,特别是1959年大运河从六圩入江后。 仪征就被绕开了,它的咽喉地位瞬间消失, 就像主干道上然开了个新出口,老路口就冷清了下来。
现在,古老的仪扬河还在流,但已经成了普通的地方河道。 宋代的二斗门遗址、明代的四闸遗址还静静地立在那里,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多么重要,只是这些辉煌,现在记得的人已经不多了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其实吧,像这样的城市还有不少,就说杭州和扬州吧。 虽然现在发展得还可以,知名度还在,但和它们历史上的地位比起来,差距还是挺明显的,尤其是扬州。
扬州是古邗沟的开端,正好处在长江和运河的十字路口,古代这里是最重要的漕运和盐运枢纽,曾经是世界上数得着的大都市。
唐朝时就有“扬一益二”的说法,意思是扬州排第一,成都排第二。 到了明清,它依然是长江和运河交汇处的超级城市、盐业中心和文化中心。
“腰缠十万贯,骑鹤上扬州”这句slogan可不是随便说的(虽然可能说的南京)。 康熙、乾隆每次南巡都必到扬州,盐商们的巨额财富把这座城市推向了极致繁荣。
你现在去看瘦西湖,那其实就是历代挖运河的泥土堆积出来,再由盐商出钱修成了风景。 个园、何园这些园林,也都是当年盐商的私家宅子,既是园林艺术的精华,也是运河商业文化的真实见证。
后来事情就变了,漕运衰落,海运兴起,扬州作为南北转运枢纽的地位被削弱了。 更重要的是上海开埠后,长江流域的贸易中心往东迁移了,修的铁路比如津浦线也绕开了扬州。 就这样,从一个全国性的经济中心,慢慢变成了一个区域性城市,当年盐商那种极致的繁华,也就渐渐消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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